通公墓迁址的琐忆

口述:章旭明(72岁,安徽太湖县人)
笔录:章成彬

  为通公墓迁址的一事已经过去35年了,其时的逸事现鲜为人知,依稀的记忆中,仍藏有很深的感触。
  1971年春的一天,担任太湖县鼓楼大队党支部书记的我,出席在县城举行的“三干会”。会议结束后的一个傍晚,我独自到马路上踱踱步,当走到县人委会的大门口时,见到几个人在看告示,便也好奇地凑过去。布告的内容使我怔了一下,原来是个“迁坟启示”,大意是:由于修建公路,太湖城东的龟形山的祖坟必须全部迁出,请各位祖坟的后代家属尽快迁移祖坟,若在规定的时间内,不能迁出的,按无主坟处理……。
   龟形山离县城仅有两公里左右,可离我们大队却有十八公里,在没有公交车辆的时代,翻山越岭步行需要四五个小时,一般人终生都没有进过县城。无疑,此时除了自己,没有一个章姓人事先知道这张布告所说的事。离截止迁坟的日期只有三天的时间,我意识到此事关系我祖坟的去留,自己必须连夜赶回去。强烈的责任感驱使我行动起来,于是立即回到旅馆,向团湖大队书记章金堂说明情况,并请他次日点名时为我请假,就这样,当天晚上,我凭着淡淡的月光,沿着山路,淌过沙河,一口气步行十八公里跑回了家。
  次日一大早,我就指派鼓楼大队的章根楼负责,从我们牌楼公社里的每个章姓小队中各选派两个人去落实迁坟的事,这些人都是当时年尊辈长、有责任心的宗亲,如上门队的章小毛和章元凯、下门队的章国珍、团湖队的章元中和章明清、杨湾队的章根楼,可惜还有二位实在记不起名字,更惋惜这些人现都已谢世。
  后来在为新迁葬地选址的时候,章根楼建议将始祖葬在鼓楼村黄土堰,为慎重起见,尽管那时代不允许看风水,但我们还是悄悄地辗转从邻近的望江县请来风水先生,决定具体下葬地点,这就是现在我们所见的犀牛望月地。
  这样,通公及其夫人的遗骨安全迁移到后人的山水中,终于可以安心长眠,周围相对集中的章姓人口众多,似乎是始祖大人贴心的守卫。
  必须提到的是,当时的迁葬中,除了通公的遗骨和一枚金戒指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随葬品,通公在世的为官清廉由此可见一斑;后来听说在政府的挖掘过程中,出土了玉带,这是通公遗留的唯一的象征身份的物件,想来那次的迁移有些匆忙,清理墓葬不彻底,实在是遗憾。
  为何通公选址在龟形山呢?至今我还记得当时宗族里流传下来的一个说法,大意是,明朝初年,当地有马姓与另一姓氏的两大家族为争夺龟形山做祖坟山,互不相让,打打闹闹,纷争持续数年。有一天,事情被告到任县令的通公那里,通公了解情况以后,知道此案的确是非难辨,若轻易断定,怕有失公平,便机智幽默地说:“二位如此争吵下去,难见分晓,假如献给本县怎样?”果然,二位一听,觉得如果两人都让步的话,那么从此可不再争吵、又取悦于县令,何乐而不为?这就是通公及其子孙安葬于龟形山的由来之一。
  其时通公的坟墓位于龟形山的左胁,历经六百年的风雨,屹然而立,石碑也无损伤,碑刻清晰可辨,碑记书“明诰授奉议大夫前邑侯始祖章公通祖与吴氏合墓”,墓碑对联为“绍浦启太蕃世代,德润熙湖荫后昆”。
  龟形山坐落于太湖县城的东门,位于南北走向丘陵的南端,依山面水,处于太湖县城东南的天然屏障,远远望去,此山如龟静卧,昂首傲视,气势威严,尤其是惟妙惟肖的乌龟头部,宛如从太湖县的母亲河——长河边挺拔而出,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,位于乌龟脖子部位的河床上的岩石呈绿色、闪着金色的光,亦有龟裂的纹路,仿佛是乌龟昂立的脖子肌肉。河水轻拍着河床,汩汩作响,这自然天成的景象让通公的墓葬生发神秘的灵气,河两岸有渡口,每天人来人往,天然的灵气中又不乏人气。进县城有条小路,就通过龟形山的脊梁。
   然而,这一切,由于修公路的必要,那一年起,龟形山已没有了头部,令人惋惜不已,通公的遗骨也离开了这里。
  叹息之余,我也感到更多的欣慰,多年来,我一直迷信着这点,也许正是通公的英灵显现,让我与这张迁坟通告偶然相遇,使祖先遗骨幸免于乱土荒弃。
  由于这次的经历,后来的三十年里,我又参加了四次祖坟的搬迁和恢复,包括太湖章氏五始祖麟公墓被盗后的报案、交涉和恢复。

  ●通公,字与可,太傅仔钧公十七世裔孙德甫公之长子,生于1341年,湖北麻城籍,明朝洪武二年(1370年)中贡士,任安徽太湖县令,成为仁燧公支系太湖章氏始祖。
  通公任太湖县令期间,正值明初百废待兴,通公率先捐献自己的俸禄以资助兴学;后因政绩卓著,升任同州(今陕西大荔)知府,并加封奉政大夫;“公离湖赴陕就任时,百姓惶惶如失慈父母,跪俯遮道,以乞挽留,公见状不忍离去,便辞任留湖”。有诗赞通公曰:“不险而慈,不诡而中,德泽恩溥,甘雨和风,棠如召伯,竹有冠公,噫嘻先生,差堪比隆。”
  通公卒于1399年,享年59岁。
  ●麟公,号竹亭,通公之五世孙,太湖县章氏祥八股始祖,生卒失考。明朝贡士,任广东都司断事职,其性情谦恭,为官清廉,后被朝庭加封奉议大夫。据清朝光绪年间的家谱记载:当公告老离任之际,百姓依依不舍,纷纷到官衙话别,临行时百姓遮道、拥辕护送,场面令人动容。

  (1990年,太湖县发生了赵朴初家族、马姓家族、章氏家族的祖坟被盗的大案,一度震惊太湖县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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